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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小曉

六月八日傍晚,在回程的火車上,朋友接到一通電話。聽著電話的他興奮地手舞足蹈,一經追問,眾人大樂。

事情發生在六月六日。六月六日到八日是反G8抗爭的封鎖路面行動日,行動首日有名黑衫軍打扮的男子試圖鼓動他人丟擲石塊。當場有人指認出他是警察,旁邊所有抗議群眾馬上蜂湧上前,形成層層人牆將他團團圍住並質問其動機與身份。這名黑衣男子緊張了起來,竟開始以「Sie」與群眾說話。

大家一聽,就知道這人有問題,絕不是自己人,便將他扭送Legalteam(反 G8行動中一個專門處理法律事件的小組,近似義務律師團),最後Legalteam就將他交給警方。這裡要岔開話題討論一下德文:德國人使用Sie(您)和 Du (你)區別關係的親疏遠近,一般年輕人就算初次見面,也會以 Du 相稱。在抗爭的場合,為了表示彼此親近,大家也總是使用 Du 來交談。所以這個人使用「您」,便知有鬼!

德國警方後來承認該黑衣男子是警察假扮,但他們強調,該人只不過是到群眾中「搜集資訊」。原來德國警方派人扮成黑衫軍模樣混入參與封鎖路面行動的群眾之中,試圖鼓動群眾做出更激烈的舉動。這起事件簡直是警方給自己的一記熱辣巴掌,因為就在一兩天前,警方還信誓旦旦地說沒有派任何便衣警察混入群眾。

聽到這個消息,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現在我們終於知道,為什麼德國警方很早就宣佈參加反G8行動的都是恐怖份子,還說示威者將在德國製造騷亂與暴動。現在我們知道,警察動員了破紀錄的警力甚至還調動了一千多名軍人到羅斯托克,以及每名警察都全副武裝、摩拳擦掌隨時準備迎接暴動的理由。因為有人與警方裡應外合,讓騷動和暴力一定發生!

另一起事件是關於六月二日大遊行。六二遊行啟始於彩色人偶、音樂和跳舞,最後卻在石塊、土製汽油彈、水炮及胡椒噴霧齊飛的情況下收場。「反G8示威最後轉成暴力衝突」、「反G8遊行爆衝突,逾三百名警員掛彩」、「G8前夕反全球化者大鬧德國」,這是該天遊行之後,在各報出現的標題。一切的輿論似乎皆暗指衝突是準備好的,這些示威者不鬧個天翻地覆不肯罷休。的確,衝突是事實,但大家是否關心衝突的理由?

有人拍攝下警方「不為人知」的「小」動作,這後來引發了示威者(尤以黑衫軍)與警方的暴力衝突。

警察與G8抗議者在Gleneagles發生衝突

影片開始於非常和平的氣氛:遊行剛到達目的地,所有人或坐或站,正聽著舞台上講著巴西發生的警察暴力事件,畫面中可以看到示威者旁圍著一排全副武裝的鎮暴警察。此時有兩名著便服的秘密警察走進示威者之中,突然間,兩位秘密警察扯下一名黑衫軍的面罩並抓住他。他們將該示威者雙手反扣壓制在地,其中一名秘密警察高舉右手招呼在周圍的鎮暴警察過來。被逮捕的示威者大聲呼救,頓時現場一陣混亂,其他人衝過去想救那位遭莫名逮捕的男子,但鎮暴警察的動作更快,迅速將那兩個秘密警察及被逮捕的示威者團團圍住。在高分貝的咒罵和抗議聲中,警察帶走了該名抗議者,活生生的警察暴力事件馬上從巴西轉為上演在眼前。

上述兩起事件值得我們深思:到底是誰「製造」衝突呢?警方製造衝突的的理由很清楚,暴力衝突會加深大眾對社會運動及抗議者的刻板印象:一群成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無力競爭,卻老拿體制當理由,製造混亂讓所有人都不好過。此外,衝突和暴力也能引發反對運動本身的分裂。

整個反G8行動中被逮捕的人數高達七百人,不少人並不是在遊行或示威場合被逮捕,而是在火車上、火車站或露營區外。在六月二日的暴力事件後,警方更有充份的理由來「貫徹公權力」,四處皆可見鎮暴警察,他們可以攔下任何人檢查其證件、背包和行李,並帶走他們認為有犯罪之虞者。我常看到不少人一臉木然坐在地上,旁邊的警察幾乎把他/她的背包掏空,物品散置一地。當輿論抨擊示威者的過火行徑時,他們又如何看待警察任意逮捕示威者和混入群眾中意圖鼓動暴力的作為呢?有德國的主流媒體呼籲反對運動應主動揪出引發暴力衝突者,並將他們交給警方。如果我們真的這麼做,那麼那些引發衝突的警察呢?我們是不是也應揪出他們交給法律來制裁?警察得到政府的許可,擁有合法的恣意妄為的權利,這也難怪有許多人把打擊警察視為打擊政府的必要手段。儘管這個行為本身可議,但值得人們同情地理解。

以下是一些在G8-TV上的短片,增進大家對實際狀況的了解。影片為德文發音,有英文字幕。G8-TV(http://g8-tv.org/)是由德國獨立媒體(IMC)設立,在G8高峰會期間自製新聞及小短片及時報導每日行動。他們在首頁上說需要人力將影片加上不同語言的字幕,希望有朋友願意幫忙將影片加上中文字幕,為國際串連出一份心力。

六月二日遊行秘密警察逮捕示威者:
http://g8-tv.org/topic.php?play_id=1699&clipId=220

反G8行動週中警察如何對待示威群眾:
http://g8-tv.org/index.php?play_id=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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