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詩合為事而做 ---追記一場音樂會
姚欣進
上週，筆者全程參加了一個以高中學生為主的知識青年營隊。在這營隊的各項活動中，使筆者最難忘懷的（相信也是所有學員的共同經驗）卻是最後一晚的「音樂會」。
這場音樂會是由社運界很熟悉的黑手那卡西工人樂隊演唱，演唱的歌曲都是「他們」歷年來的經典創作。演唱的地點，則是新竹縣老湖口一座天主教的舊教堂內（如今已捐獻給當地社區作為社區文化活動）。
這場音樂會具備了一般音樂會所必須的元素，但它卻絕非是我們平日習見的音樂會。它不是單純的演唱者與聽眾間單向的表演藝術，而包含了政治教育、公共參與與群眾互動的藝術。簡單的說，當晚的音樂會結合了藝術與政治、表演與參與、個人與群體互動融合的奇妙經驗。
演唱的方式也有些奇特。這樂隊將演唱中的每首歌詞以投影機投射在背後的牆壁上，以讓聽眾能清楚地知道他們在唱些什麼。而且，在每唱一首歌曲前，主唱者都會娓娓道來這首歌曲的故事脈絡、創作過程等等。當然，有的時候，演唱者是先唱出非常撼人心弦的歌曲旋律，讓聽眾都難以自拔時，才開始說明這歌曲背後更令人感傷的真實經歷。
整場演唱會就是以如此說故事、歌唱與聽眾的真誠感動的親切互動氣氛中進行。這種集敘事、詩歌於一身的表演，讓我想起中國古代的詩歌文藝正是如此發展的---正所謂「歌詩合為事而做」。
這些歌曲內容沒有一首是純藝術、純個人的，而是針對台灣近十餘年來各大大小小的社會議題、實際抗爭的經驗而譜寫的。這些實踐經驗是如此的豐富、如此的複雜。它包含了我們社會中最黑暗、無助，你我絕大多數所未曾經歷過的悲慘際遇的人生辛酸，如老邁妓女的自殺、如樂生院的年邁院民、如拿不到賠償金的被切斷手臂勞工等等。
當然，既然是抗爭實踐下的作品，有些歌曲則鮮明反映了抗爭者不妥協的堅持，如主唱者年輕時抗議當年就讀大學教育商品化的憤怒之聲。
這一切經驗的哀泣、憤怒、抗爭與不屈服的志氣，完全浸染著這些歌曲。事實上，許多抗爭者都以不同方式直接參與這些歌曲的創作。所以，這些歌曲可說是群體互動的共同記憶、共同心聲。如今，透過這場演唱會讓我們以及許多更年輕的下一代來分享、學習這人生最難得的實踐經驗。
在當晚演唱的教堂裡，牆上耶穌慈愛面容的壁畫仍然保留著。席地而坐的我仰頭看著投射在牆上的抗議歌詞與耶穌壁畫交織在一起時，我深深地相信，當晚上帝也會慈悲地聆聽我們社會最深沈的吶喊吧。
「唯願公平如大水滾滾，使公義如江河滔滔」（舊約聖經，阿摩司書，五章二十四節）！
謹以此文向黑手樂隊聊表個人誠摯的敬意。
留言列表
